她这话引起了一片哀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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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月考的题目公布:用点翠手艺做一件花鸟头簪。题目中规中矩,然而这个题材类型的首饰已经做过很多,想要做得出彩很难。

    学员们私下里又有议论,正是这样烂大街的题目,那“李师太”才好做文章呢,若想挟私报复,随便挑个刺就能把人打发了。

    然而牢、骚归牢、骚,没人敢随便应付,都铆足了劲儿应对这点翠工艺最后的考核。

    夜里,黎静珊照例在天工坊里待到留园准备关门才出来。她锁好天工坊的门,转头看时,却意外发现先生们的值房里还有灯光。

    按理说,这个时辰先生们早散值回家了,就是加班也没有这么晚的。黎静珊悄悄走过去,从开着的窗户往里瞧。

    竟是李明芳。她着华服,画浓妆,斜靠在贵妃榻上,拿着酒杯自酌自饮。口中喃喃唱着越曲的小调。

    “眉凄凄抬头天空望,眼忪忪满眼是悲伤……孤零零身靠栏杆上……”

    这是《断肠人》的唱词。说的是才女唐婉家中遭逢变故,病寓友人家中时,触景生情自怨自叹的场景。

    黎静珊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李先生,实在跟越曲中那娇娇怯怯、迎风落泪的美娇娥联系不起来,忙悄悄后退,想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“既然来了,不进来陪我喝两杯吗?”

    黎静珊只得顿住脚步,硬着头皮走进值房中,僵着脸笑道,“李先生好雅致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生离离离别家乡后……孤单单单身在他方。”李先生叫了她进来,却又不理她,自顾斟了酒,继续唱着。

    黎静珊一看,小几上只有一个酒壶一个酒杯,唯有苦笑。这李先生连酒具都没备齐全,就叫她进来陪喝酒,难道要与她共用一个杯子?

    她从桌上拿了一个茶杯,先为李明芳斟满了酒,又为自己倒了浅浅一小盏酒,对李明芳敬道,“学生敬老师这一杯。更深夜重,不敢耽误老师歇息了。”说罢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李明芳知她是在委婉地劝她,这才眯着醉眼看她,半晌笑道,“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,瞧不起我……甚至在背后编排我,什么‘母老虎’、‘灭绝师太’、你怎么还敢来陪我?”

    “学生没有。学生并不知道什么诨名。”黎静珊静静道。

    李明芳坐直身子,醉眼中露出一丝精光,冷笑道:“那么你是害怕这次考核不过,想过来找我求情的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,学生并无此意。”黎静珊扶起倾倒的酒杯,有假装碰翻了酒壶,没想到里面所剩的酒已不多,只洒了几滴酒出来。

    “那你来干什么?来看我的笑话吗?”李明芳护住酒壶,又往杯里倒酒,似乎不记得是她招黎静珊进来的。

    黎静珊哭笑不得,只得道:“那学生告退了,请先生早点休息。”说罢就要退出门外。

    “我此生不偷不抢,行得正坐得直,全凭真本事吃饭,你们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