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静珊一瞬间想起,当年父亲因为皇家的贡品而入狱,京城司珍坊为了避祸,把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,更是对父亲的案子避之唯恐不及。她垂下眼眸,掩住眼中的汹涌情绪,规矩行礼道:“见过黎掌柜。”

    黎志清的眼神瞬间转暗,冷冷道:“你们一家都是同样的德性。当年你父亲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,你则干脆叛出黎家,宁可给……别的店铺做伙计,也不愿为自己生意尽力吗。”他本想说“宁可给对手打工”,后来想起好歹是在对手的地盘上,稍微收敛了说辞。

    “叛出黎家。”黎静珊也盯着他的眼睛,冷静道,

    “小女子不懂这么大的罪名怎么扣道我头上。我只知道自己从未愧对过黎家祖先分毫。”

    黎志清想说她作为黎家子孙,又是黎致远的女儿,放着司珍坊不去,反而在竞宝阁做事,就是对家族的背叛。然而毕竟是在竞宝阁里,他不好撕破脸来,只得忍气道:“既然来了京城,得空回司珍坊看看吧。我与你父亲同辈,回来叙叙旧也是好的。”他把那“回来”二字咬得极重,正是暗示她别忘了本。

    黎静珊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,“多谢黎掌柜相邀,只怕小女子抽不出空来。不好让您空等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!你简直冥顽不灵、不识抬举!”黎志清气得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“哎,哎黎掌柜,您慢走!”招待他的咨客忙跟在后头送人去了,黎静珊呼出一口气,却看到程彩玉和李婉茹讶异地看着她,好似不认识一般。

    黎静珊赧然一笑,“不好意思,让二位见笑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司珍坊黎家的人?”程彩玉惊道。

    黎静珊平静道,“我除了姓黎,已经是竞宝阁的人。”

    程彩玉还想再说,被李婉茹啦了啦袖子,终于没问出来。

    黎静珊带着二位小姐在会场慢慢逛,给她们介绍了许多首饰工艺的知识。她谙熟制作工艺,又常随阮明羽出去应酬客户,招待起她们来得心应手。

    她的口才不如阮明羽那般舌灿莲花,却是言之有物,又穿插着学艺中的逸闻趣事,也让程彩玉和李婉茹听得津津有味,更是频频下单。

    “阿珊,你这样的人才,不做店面伙计,岂不是屈才了?”程彩玉笑道。

    黎静珊笑道:“唔,我感觉我的手艺,比销售技巧更高明。”

    “行了,你不过是想让李姑娘给你个更低的折扣罢了。”李婉茹笑道。

    “这个自然是可以的,”黎静珊点头,“只要你们看上的首饰没有别人下定,进入拍卖程序的话,我可以跟掌柜的帮你们申请个折扣。”

    程彩玉一拍手掌,惊呼道,“差点忘了正事。要帮轻姿那丫头买她那套首饰呢。准备开始拍卖了吧,你帮我去瞧瞧,她那套首饰,可还有其他人下定吗?”

    黎静珊去柜面上查看,过来回报,“总共有三个人下了订单呢。”

    “哟,她那套破簪子还这么抢手啊。”程彩玉吐着舌头笑,“对了,阿珊,你的首饰,有没有人下定?若是没有会不会影响你的业绩啊?要不我买下算了。”

    黎静珊看着远处的龙船花盆景,笑了笑,“不用劳烦程小姐了。我那套首饰,有人订下了。”

    她没说的是,她那套首饰根本不在这次的出售名录中,早就被阮明羽定为非卖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