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辅唐瞻担忧不已,“钱粮还可筹措一二,但就是怕……役病。”

    大灾过后,容易生瘟,尤其是涝灾,尸首来不及掩埋,脏水到处流。

    崔贤脸色难看,“京城几地县令须严守城门,灾民暂时不得入城,外设粥棚,发放衣袄,救治灾民。至于防疫,还需请太医院院正共同商议。”

    户部尚书都要哭了,“阁老,户部如今穷的比下官的脸还要干净,能刮出救灾钱就不错了。灾民众多,药材昂贵,便是户部充盈,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。”

    户部没钱怎么办,除了商户官员世族捐款,便是加税。

    齐霄同和祖父对坐,屋内静的只有落子声。

    “我观你心性,似乎有所变化。”

    齐霄同答非所问,“祖父消瘦不少,可还苦夏。”

    白子温润,但一落定便是绞杀之棋,老者默然。

    半晌都未发一子,他问,“你如今可曾后悔?”

    齐霄同沉默,“是……”

    老者观他面相,“既忧君,何不谋政。”

    “豫年无以报君。”

    齐霄同其人看似温润如玉,但最是肃己严苛,他有自己的一套章法行事,谁都劝不动,如果早生十几年,他会见到一个雄心勃勃的先帝。

    可惜偏逢先帝暮年,再厉害贤明的君主都藏不住心里的惶恐,他站在大殿上看这群年轻的读书人,心里想的是三十个进士,有二十五个是世家学子。

    尽管先帝再不重门第家世,资源上的差异还是让双方之间存在天堑般的距离。

    齐霄同当年何等的意气风发,与他同辈的学子没他厉害,比他厉害的没他年轻,策论诗赋,皆是上等。

    骑马游街,一眼就抢去了状元郎的风头,可惜正逢家里长辈过世,他孝期还没满,先帝崩逝,今上即位,齐霄同在翰林院呆了三个月,就心灰意冷辞官归家,专心治学。

    聪明人骗不了自己,永安帝懦弱无为,专宠贵妃,偏帮宋家,纵容外戚干政,把持朝纲,只有崔相勉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朝廷。

    齐霄同身后站着几千个族人,一但入仕,便系一族荣辱,他观那滩浑水,最终还是没有踏进去。

    他赌不起,便寄希望于后来者。

    京城还是阴雨连绵,但潭州风清气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