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慌忙睁眼,用力将衣服里的手拉出来,“我妈来了,你先,你快藏我卧室里面。”周居凛眸中被打断的不悦尚未来得及发酵,自己就被慌不择路的某人推进卧室。门迅速关合,只留下他状态尴尬地站在屋内。白衬衫被她扯得发皱,原本慵贵落拓的人沾上潦草凌乱。眼神还沉的,欲望叫嚣。他捏了捏眉心,沉沉吐出一口气,几乎要气笑。医院的时候要躲同事,来她家还要躲她妈。这辈子没这么偷偷摸摸过,今天算是体验全了。另一边,余皎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和头发,再把他的鞋子放进鞋柜,关上的一瞬,门从外打开。谭珺如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,看到她蹲着,“收拾鞋柜呢?”余皎强壮镇定地点头,然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。现在她无比庆幸,谭女士来她家都会先按门铃再指纹解锁。之前还想不必这么麻烦。现在才算理解她妈妈当时说的尊重她的隐私有多么重要。谭珺如甩了甩坠得发酸的手臂,“一周前我给你买的东西你估计都吃得差不多了,正好我过来给你补充一些。”说着,她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放进冰箱,随口问:“你今晚同学聚会回来这么早?”“我还以为你们还得去别的地方唱唱歌什么的。”“没……”一开口发现声线又软又哑,急忙清了清嗓子,又道,“没吃多久就回来了,大家都有工作要忙。”谭珺如没起疑心,“也是。”余皎心虚地站在她妈妈后面,帮她递东西,“妈,你今天住这儿?”谭珺如诧异地看她一眼,“我每回给你买东西过来不都住这儿吗,都这么晚了我还折腾什么,在你这凑活一晚呗。”她笑着打趣:“怎么了,妈妈在这不方便?”余皎心一跳,忙扬唇讨好地笑,“怎么会呢。”谭珺如回头看她弯垂的眸子,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。放完东西关上冰箱门,扫了眼餐桌,上面放着两只碗,还没动,于是就顺手叠起来。看这样子不像是吃了很久的,估计是聚会的时候没吃饱,回来又给自己加餐。两个人。她想着应该是邱邱。毕竟她女儿也没什么能带上家来的朋友。谭珺如看她一直围着自己,失笑:“你干你自己的事去啊,围着我做什么。”余皎欲哭无泪,卧室里放着一个重量级的定时炸弹,她头皮都麻了。“我这不是想跟您聊聊天嘛。”“昨晚不是才聊过,还有什么说——”谭珺如笑着说到一半,顿了半秒,问,“今天接你过去的那个高中同学。”余皎神经紧绷,“怎么了?”“小伙子长得不错,怎么高中的时候没听你说过。你当时就光跟我说什么你那个喜欢的男生——”“妈!”她急促出声打断她的后半截话。怎么会好好的说到这里。谭珺如吓一跳,“你这孩子突然叫我干什么。”想到什么,了然一笑,“行行行,我不说了,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好意思。”“我当初让你在毕业照上跟我指指是谁,你就是不指,我一直挺好奇。既然你不乐意,我就不提了。”余皎紧张地抓紧袖口。她跟她妈妈一向是无话不说,高中暗恋的事也跟她聊过,当时妈妈还给她提了好多意见。只是没告诉她是谁而已。而且她没在毕业照上指给她也不是故意的。周居凛高三下学期就出国。根本没拍毕业照。她下意识朝着紧闭的卧室门看去,暗自祈祷他并没听到这些话。恍神间,谭珺如突然朝着卧室的方向走,余皎赶忙快走几步拉住她,“妈,你做什么去?”谭珺如诧异看她:“你今天怎么神经兮兮的。”“我去你卧室看看有没有脏的衣服,给你洗洗。”“你这个懒丫头,想让衣服都跟上次那件皱巴裙子一样啊。”余皎又拽住她,“没有,妈,我这次洗得很早。”她拉着她去客厅阳台,“您看,早上刚洗的。”谭珺如一看,“那行,我正好省事了。”余皎随机应变,倏然想到什么,“妈,我去给您拿睡衣换上吧,您帮我去阳台浇浇花吧。”“您给我放的那些花,我上班忙都没时间打理。”谭珺如心疼坏了,“你别都养死了呀。”说着就往客厅走。余皎连忙钻进卧室。刚一进去,下巴立刻被人捏住,“啵”的一声,猝不及防地被重重亲了一下。她神经紧张得已经绷成一条细线,这人怎么还有闲心占她便宜。她压低声音,心跳加速,“你疯了呀。”周居凛只是看着她,没有说话。余皎分不出心思看他此刻的神情,从衣柜里拿出睡衣之后,急忙跟他嘱咐:“一会儿你等我消息,之后你赶紧走。”“我妈今晚睡这儿,要是被我妈发现了——”他不慌不忙,“会怎么样。”余皎咬唇,“那我只能骗她你是我男朋友。”周居凛挑眉,“然后呢。”“然后找个机会说我俩不合适分了。”“什么理由。”余皎火烧眉毛了,他还这样气定神闲,丝毫没有要被戳破的慌张。她心一横,说了句:“不知轻重缓急!”就急忙出去。只留下周居凛在她的卧室里思考。轻重缓急。他做的不好吗?余皎刚出去,发现客厅没人,扫了一圈才看见洗手间的灯亮着。她折身,悄悄地拉着周居凛出来。完全没意识到拉得不是手腕,而是他的手。周居凛这么大的人就任凭她摆布,饶有兴致地看她做贼心虚的模样。于是,今晚的约会最终还是泡汤。他在她焦急的催促下换好鞋,拿着外套被人推出去。门声一响,他拿着外套无奈勾唇。——回去的路上,想起刚才在门内听到的母女两人对话,唇角不自觉扬起。不过——高中余皎还有暗恋的人?什么时候。是谁。他凝眉努力回想高中时那些模糊褪色的人影,外婆刚巧打来电话。放弃苦想,他接起。“阿凛。”慈霭的声音从听筒传出。他笑了声,“您态度这么好,我可有点吃不消。”苏老太太哼了一声,“你今晚来苏家住吧。”“之前你在峯城赶不回来,你妈妈等你好久,你是不是该回来看看了。”周居凛沉默片刻,道:“好。”而后调转车头,朝着苏家的方向开去。若说他跟母亲苏知微,其实并不像同周振荣那样水火不容。苏周两家本就是商业联姻。只不过一方无心只求利益,一方丢了心遍体鳞伤。如今离了婚,苏知微寻回自我管理康禾集团,也就是苏家产业,也是风生水起。作为两个人唯一的孩子,他的生活就谈不上什么幸福。家庭的观念对他来说,始终淡薄。儿时他一般都住在苏家,外公外婆带着。周振荣在外有无数个家,并不理会他。苏知微产后抑郁,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喜欢他,后来逐渐走出来又全身心扑在事业上。他倒是不怪她。她有自己的人生价值要实现,生活总不能只围绕着孩子打转。只不过他的性子也是如此,并不完整的家庭无法带给他足够的养分去表达爱。所以他与母亲之间只是说不上亲近而已。不能像……余皎那样,和母亲如此自在舒服地相处。思及此,脑海中倏然闪过一些念头。若是苏知微知道他和余皎的关系,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。不过他大概能猜出来余皎的反应。八成是连夜落荒而逃,打死不承认是她主动招惹。虽不厚道,他却颇有些恶趣味地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