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振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时候,方城正在顾家悠闲的喝着茶。

    顾老爷子病情好转,方城也被当成了顾家的座上宾。

    此时,暮春的阳光斜斜漫过雕花矮墙,在顾家花园的月季架上织出一片碎金。

    顾雨汐握着青瓷喷壶,正给新栽的铃兰幼苗洒水,水珠顺着嫩白花瓣滚落,在她月白色旗袍上洇出点点水痕。

    她垂眸时,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,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,倒比手中的花还要温柔三分。

    廊柱后的顾南笙揉了揉太阳穴,望着妹妹纤瘦的背影,心底的无奈又添了几分。自方城住进顾家老宅,妹妹便常在此处一待便是半日,连最爱的宋瓷茶盏都换成了方城惯用的粗陶杯。

    他清了清嗓子,故意将木屐踩得咯吱作响。

    “大哥这叹气声,倒像是被掐了尖的紫竹箫。”顾雨汐指尖轻颤,喷壶在铃兰丛中划出一道弧线,“父亲的顽疾又发作了?”

    “父亲的病有方先生诊治,不用担心。”

    顾南笙跨上青石小径,袖摆拂过沾着露水的蔷薇枝,“我叹的是有些人,对着满园春色装聋作哑——雨汐,昨日族宴上你眼睛可没离开过方城,当大哥是瞎子么?”

    喷壶“咔嗒”落在石桌上,顾雨汐转身时,襟前的珍珠扣擦过翡翠花插,发出细碎的响:“大哥别说小,我跟方先生不过是主客之谊。”

    “主客?”顾南笙忽然提高声音,惊飞了蔷薇花枝上的粉蝶,“昨天你亲手炖了雪蛤羹给方城,你什么时候对一个男人这么用心过?”

    顾雨汐的指尖掐进掌心,耳尖渐渐发烫。

    她望着石桌上斑驳的日影,想起方城昨日倚在花架下喝茶,阳光穿过紫藤花落在他身上上,竟比记忆中任何一幅工笔画都要好看。

    可这念头刚冒出来,她便猛地甩了甩头:“方先生对顾家有救命之恩,我不过略尽地主之谊。”

    顾南笙摇头苦笑,他上前半步,声音里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,“雨汐,你今年芳龄二十有八,可千万别学那深闺里的老姑娘,把心思都闷在花盆里!”

    喷壶里的水还在往下滴,在青石板上敲出细密的节奏。顾雨汐弯腰拾起喷壶,指尖抚过冰凉的瓷面:“大哥忘了么?三年前庙会,方丈说我克父克母,宜室不宜……”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,“方先生那样的人物,又怎会……”

    “狗屁!”顾南笙一拳砸在石桌上,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来,“方城可不是普通人,”他忽然放软语气,“雨汐,父亲常说,人生最憾事,是子欲养而亲不待。你可知,长兄最憾,是看着妹妹明明捧着颗真心,却偏要裹上十层八层的茧?”

    顾雨汐的睫毛剧烈颤动,一滴水珠恰好落在她手背上,凉得沁人。

    “大哥,我……”她刚开口,便被远处的呼唤打断。

    “少爷,小姐,”管家的声音穿过月洞门,“王先生带人到访,说是要见方先生。”

    顾南笙脸色一沉,与妹妹对视一眼。

    他整理了一下衣襟,对顾雨汐道:“你去通报方先生,我先去前厅周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