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年了。这是她第一次用意大利语说话。也是第一次,叫他的名字。有点不习惯。但是,好喜欢。与此同时——三楼的房间里忽然传来玻璃杯砸在地面的声音。紧接着,是重物坠地的闷响。乔科听到穿透雨幕传来的声音,一下子失掉了全部的分寸。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桌子,桌上的物品全部砸在地上。“赫兰先生。”“赫兰先生。”“赫兰先生。”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呼喊隔着玻璃钻进了他的耳廓。胸膛里的那颗心再无法冷静。他转身重新走回窗台,大手一拉,窗帘整个被他扯了下来。他推开窗,半个身子从里面探了出来。就那样看着她。夹着风砸落的雨水把他整个身子淋得湿透。苏菲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赫兰先生。视线交汇的那一刻——这一眼,仿佛隔了好几个世纪。她的心中又惊又喜。好像所有的思念和忧心都通过她的眼神传了出去。她快速抹掉遮了眼睛的雨水和泪水,在门外大声地喊。“赫兰先生,你可不可以让我进去?”“我听说你受伤了,我好担心。”“上次我去米兰训练的事情,没有提前告诉你,是我不对。”“我也不该骗你,我错了。”“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?”第一次对他说话,她紧张又仓惶。乔科看着她脸上的雨水。扶着墙面忽然转了身。苏菲见人又走了,瞬间又着急了起来。“赫兰先生。”“赫兰先生。”她又开始拼了命地拍门。“啪啪啪——”地上的雨水越来越多。苏菲在紧张挪动时脚下不小心踩滑了。“啊——”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上,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呼。雨水从泥坑里溅了出来,全部洒在了她的脸上。她将脸上的水抹掉,缓缓抬头。却看到——铁门被猛地推开。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。苏菲扑在地上,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。看清来人的脸后,她声音带着哭腔:“赫兰先生。”乔科蹲下身子,将她扶了起来。他的声音混着雨水飘了过来。“你能说话了?”呼吸很沉,嗓音微弱。苏菲看到了他骤然收缩的瞳孔。他脖颈上暴起的青筋。还有他敞开的胸膛上,好多道未愈的抓痕。天边的惊雷也劈亮了他眼底猩红的血丝。苏菲直接扑了过去,紧紧抱住乔科,在他怀里拼命地点头。“赫兰先生,我能说话了,我做到了。”说的欣喜又激动。她感受到了。他的怀抱好温暖。温暖到她一度不想松开。可又立马想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。她抬头,望着他的脸,焦急又担忧地问:“嘉莉姐说你被捅了一刀,你怎么样了?”乔科带着她往里走:“进去再说。”-乔科把人带进了他的房间。强行忍住不让自己的手发抖。他说:“你全身都湿透了,先去洗个澡,不然会生病。”苏菲摇头,抬头看他。“我没关系的,赫兰先生你也被雨淋湿了。”“你还受了伤,你快先把湿衣服脱下来。”乔科忍着那种被虫蚁蚀骨的感觉,别开头,刻意不去看她的脸。这时,苏菲也没顾及那么多,直接上手,去脱乔科的衣服。“你受伤了,行动不便,我帮你脱。”她很着急,动作也乱。解他衣服时,指甲不小心划到了他的胸口。“对不起。”苏菲的手在半空忽然一顿,赶紧道歉。乔科伸出手,将她的手紧紧握在了自己掌心。带着她的手,放在自己的皮带上。乔科的额头都是水珠。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毒瘾发作时逼出的冷汗。湿发也黏在他苍白的额角。这一刻,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。明明他都已经这样了。为什么他的身体还会起反应?还会对她产生那样的生理欲望?“苏菲。”他喉结滚动,喊她的名字。苏菲抬头,水汪汪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。“赫兰先生。”乔科看着她,直接低了头,吻住了她的唇。唇峰交错时,乔科觉得自己身体里那种令他厌恶的感觉减弱了不少。情绪好像也开始逐渐平静下来了。这一刻,他才明白——原来。让他上瘾的,从来都是不是那该死的毒品。而是她。-罗马时间,晚上十二点。霍九霖不在庄园,正在跟卡维拉的核心成员开会。讨论纪高海被杀的事情。纪凛凛被手机铃声吵醒。她眯起眼睛看着眼屏幕,是小叔叔打来的。她神色立刻清明,从床上坐起来,接了电话。“凛凛。”电话那头的纪书棠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。纪凛凛问:“小叔叔,你的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虚弱?”纪书棠说:“我没事,受了点小伤。”纪凛凛心下一紧:“小叔叔,是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“凛凛。”纪书棠沉默了片刻,才又缓缓开口,“你回曼谷一趟吧。”听到这话,纪凛凛的心跳得更快了:“怎么了?小叔叔?”“……”电话那头是久久的沉默,之后才说:“你爸爸,没了。”纪凛凛一听,心头咯噔一下。感觉心脏也瞬间跳漏了几拍。那只握着手机的手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。“小叔叔你说什么?”纪书棠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爸爸没了。”纪凛凛忽然鼻子一酸,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。带着哭腔的嘤咛缓缓溢出喉咙。纪书棠听出了她在哭,安慰道:“凛凛不哭,以后,你还有我。”“以后,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,唯一的亲人了。”纪凛凛吸了吸鼻子问:“小叔叔,我爸爸,他怎么会?他是怎么死的?”纪书棠没有直说,只说:“这件事情有点复杂,你回来我再跟你细说。”“好,”纪凛凛抹掉眼泪,“我马上订机票回去。"电话挂断后,纪凛凛泪眼婆娑地打开订票软件。可转念,她又想到——霍九霖肯定是不会让她自己订机票回去的。他这个人,掌控欲极强。她要去哪里,做什么。都必须得在他的掌控之下。于是。她退出订票软件,给霍九霖拨去了电话。